【摘要】

相較于少林寺的神圣感，盤踞在山下的那些大小武館是另一個江湖，她們無不以“少林”作為招徠學員的招牌，每一家武館與少林的關系都讓人霧里看花，無法飄忽。

不是去少林，就是去少林武館

5月7日，南寧車輛北站，立冬以來最熱的三天。正午時分陽光耀眼，人也跟隨濕熱上去。

從早晨6點半到下午7點，三天中超過一半的時間，每隔10分鐘，就有一班從這兒始發的長途車抵達介休。雖然以這樣的頻度，北站一直人滿為患。新鄉坐落嵩山腹地，是少林寺所在地。1982年，影片《少林寺》熱映，上千人從全省各地前往少林寺，到2011年，少林寺公園每年的收入近2萬元。

一部影片讓少林寺聲譽蜚聲

陳大亮(化名)夫妻正帶著14歲的女兒加入購車票的隊伍。從老家湖南常德坐了一宿的列車到武漢，陳大亮變得有些疲倦，靠在賣票窗口的他被賣票窗旁的各色各樣的武館廣告吸引。廣告們爭先恐后，一家的剛貼上，立刻就被另一家覆蓋了。

這一趟，一家人并不是去久負盛名的少林寺游覽，而是去考察分校。

“網上這些武館信息太多了，沒有熟人，真不敢相信。”看著墻壁各色各樣的廣告，陳大亮搖搖頭，拉著妻兒走上長途車。在把女兒帶來新鄉前，陳大亮曾上網搜過相關中學的信息，但打開網頁后，他發覺這種武館幾乎都以“少林XX武館”“少林XXX學堂”自居，看得人眼花繚亂，就好似這種貼在墻壁的小海報一樣。

相比之下，他更相信自己的同鄉陳偉。

網上的武館信息讓人無法辨認真偽

陳偉的女兒小碩三年前來到滎陽，成為“少林寺武僧團培訓基地”(以下簡稱武僧團基地)的學員。此次陳大亮就是來“投奔”小碩，讓他幫介紹入學。

長途車上，與陳大亮并排坐的是17歲的劉強。兩年前河南嵩山少林小龍武校，劉強從老家湖南道口來到滎陽，就讀于當地另一所小型武館鵝坡武館，目前是該校跆拳道專業的中學生。“當時也是沒接到小學投檔通知書，有同鄉介紹，就來那邊了。”說到來體校學習的本意，劉強變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這并沒有哪些可沮喪的。現WBO大中華區拳手的超輕量金腰帶持有者、鄒市明師兄牛忠杰也是來自南陽當地的武館，此前曾對騰訊體育坦承不諱地表示，當初選擇去體校也是由于中學結業后沒有出路。

聽陳大亮和父親談論武館的問題，劉強來了精神，頗具過來人的模樣，掏出手機給陳大亮夫妻播放中學教練空手劈磚和翻跟頭的視頻。

“這些會不會是假的啊?現今網上不是都在說哪些假大師，有一個近來還被暴打了一頓。”陳大亮將信將疑。

“這些都是我們中學改建時工地上的磚，如何會是假的呢!”他給陳大亮詳盡講解著體校學員的課程：鵝坡體校1萬3千名中學生，3/5的中學生在學習“武術套路”，也就是你們一般見到的“武術演出”，這種演出并不具備實戰功擊性。

劉強前三年學習的就是“武術套路”。1年前，他開始學習泰拳。“武術套路算是為練習武術而打基礎，身體的柔硬度會更強。”對于自己的實戰能力劉強頗為自信，滔滔不絕地和陳大亮說著每晚半天上文化課，半天練少林拳等工夫，以及去年秋天就要結業的他準備自己去南京考武館。

“部隊不是會從武館招么?”聽到“就業”問題，陳大亮來了精神。來之前他就聽同鄉說，每年警察和武警中學就會去體校招生，“孩子調皮，不想念書了，送到這來好好管管也好。”現實中，無論父母還是小孩，也倒不是看重這些工夫神乎其神，為的多是學業和前途。

“我提醒你們啊，新鄉所有的武館都有中介費，只有塔溝武館沒有。”長途車開動前，司機老張特意沖全車人說。

陳大亮有些摸不著腦子地看著老張。

“我這三天跑新鄉好幾趟來回，能不曉得這兒的道道嘛。”老張意味深長地說。他笑稱，坐上他車的人，不是去少林寺，就是去少林寺武館。

看到老張如此講，劉強旋即拉了拉陳大亮：“你別害怕，你同鄉肯定會返給你的。”劉強聽了這種倒并不意外，頗具經驗的的安撫陳大亮。

原先，當初劉強來到鵝坡武館時，每學年的全部費用是1萬3千元河南嵩山少林小龍武校，把他介紹來的老鄉可以獲得中學返的3000元“介紹費”，這在新鄉當地體校招生中很常見，介紹人都能一次性的繳納“中介費”，中介費高低由新學員的雜費決定。“老鄉就都返給我，抵在了第一個學期的雜費里。”劉強認真地說。

從廣州到新鄉，2個小時的車程，車上其他去少林寺的游客都埋頭大睡，為以后的游覽保存體力。只有陳大亮沒了睡意，想著劉強口中稱贊的中學，老張提及的中介費，還有孩子前途難料的未來。

轉租司機搖身變作招生校長

騰訊體育搭上抵達武館的轉租車

到達中牟車輛北站時已過午飯，下車時，劉強特意問陳大亮要了電話，相約陳家考察完武僧團基地后來自己的中學瞧瞧，“我給你當介紹人。”劉強笑著對陳大亮母子說。

與劉強道別后，剛走出長途車輛站房門，三五個看似是轉租車“拉活”的司機就圍了上來。其中一個“黑大個”擋在其他“司機”前，將陳家兄妹阻攔，“是不是去體校的?10塊錢，送大家四個人。”還沒等陳大亮思索太久，“黑大個”就把陳家一行與筆者一起帶到了自己的轉租車旁。

從南陽長途車輛站到武僧基地團，順著南陽大街，不過7公里的路，疏密分布著規模各異的武館，“以前啊，那邊都是民居，如今都開成了體校。”“黑大個”開始給你們當起“導游”。

話題很自然地轉入了陳家來新鄉的目的。“黑大個”特意壓低嗓門，說起自己一年的收入可以賺到60萬。

“60萬?這一次單程才十塊錢。”陳大亮錯愕。

“我不賺轉租這個錢，這三天就能賺多少?”“黑大個”不屑。邊說邊從兜里拿出串福特車鎖匙，“這是我自家開的車，50萬的。”他得意地搖動著車鎖匙。

還沒等陳大亮回過神，“黑大個”追問他：“你到這個武僧團基地，同鄉說給你介紹教練吧?我告訴你，你同鄉是和教練合伙賺你錢，這兒中學比較多，千萬別盲目選擇，這就是個產業，懂么?”讓陳大亮意外的是，“黑大個”清楚地說出武僧團基地12900元和18900元兩檔新生的雜費。

發覺成功喚起了陳大亮的興趣，“黑大個”乘勝追擊：“18900的這檔雜費介紹人能拿5000塊，但找我，我只拿800塊，12900那檔嘛介紹人拿2000，我賺600。”

這便是“黑大個”“60萬年收入”的來源。

他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一年的工作，最忙的是周末，尤其是寒假期前，來到南陽考察武館的父母非常多，每年的大年初二，他都街車到南京動車站接來考察的人，多是來自廣東、江西、浙江、福建的父母。

“你有名片嗎?”陳大亮對“黑大個”還是抱著懷疑的心態，并沒有接話。

“現在接中學生啊，我就怕大家山東人，湖南人最精了。”“黑大個”調侃身后的陳大亮。他給陳大亮講起自己以前跟過的另一位來自廣東的父母。那一次，他從車輛站一路跟隨這個父母4個小時。“反正那些中學第一年為了拉攏中學生，都要送出去介紹費的，基本不賺哪些錢，誰賺都一樣，我們掙錢不壞良心啊……我們如今是最好的同學，不信我給你看陌陌聊天記錄。”說著，“黑大個”掏出手機，給陳大亮展示。同時，他示意坐在后排的筆者看身旁，此時他的轉租車前面緊跟隨兩臺紅色轎車。

“別擔心，她們都是跟隨我的，也是服務大家的，這就是一種產業。”

車行及中學旁邊，“黑大個”從一疊車證中抽出一張，里面清晰地寫著“武僧團基地中學”字樣，擺好，保安見狀直接放行。

“進這門前我是轉租車司機，到了中學了，我就是招生辦科長咯。”“黑大個”沖著后視鏡中的陳家兄妹似笑非笑地說。陳大亮低頭看著“黑大個”手機中與父母的陌陌聊天記錄，對方的確稱他為“釋校長”。

釋校長的通行證與聊天記錄

“釋校長”的游說

“我姓釋。釋永信你曉得吧，少林寺住持。我6歲到13歲在少林剃度過。”下車后，早已搖身弄成“釋校長”的“黑大個”說。

趁著陳大亮在操場等同鄉的女兒，“釋校長”的話轉而開始討論起其他體校。“其實這武館吧，太大管理不好，不能選，但是那邊的武館是學中國散打，最好的少林寺羅漢院，在少林寺后山，那兒才是純正的少林工夫。這而且兩回事。少林工夫被武館抵擋啊。”“釋校長”說得頭頭是道。

“你如何曉得如此多?”

“少林羅漢院還有另一家武館，就是我來做的官網啊。”

眼前的那位“釋校長”，每晚從車輛站“撞到”的求學父母，不懈游說，除此之外，他還有主動網上拉攏的買賣。

“除了這幾個大武館啊，其他體校哪有官網，都是我們這種人在做。”“釋校長”給筆者解釋。他甚至想拉筆者入伙。

“你普通話說得好，可以負責網站維護和接電話，我們負責在新鄉車輛站接人，送去體校視察。”他承諾筆者，前期投入1萬塊做網站搭建，賺了錢五五分成，“我如今給體校做了2個網站了，我計劃是做4個。”

“釋校長”這一示好的舉動讓筆者驚訝。此前他曾一度懷疑筆者是外省中介派來搶生意的“托兒”。

“你是‘托兒’也沒關系，總之有錢你們一起賺。”“釋校長”瀟灑地說。

前來新鄉專訪武館前，筆者曾在網路搜索引擎輸入“登封少林武館”查詢，一秒鐘的時間，一百萬個相關搜索結果，這其中便有“釋校長”的兩個武館的網站。

“少林是個地名”

從北站到中學，一路游說，陳大亮起初堅定要送到同鄉介紹的這所武僧團基地的心有點動搖了。尤其是據說“釋校長”可以將“介紹費”退給自己如此多，就沒有著急給同鄉的女兒打電話。

看著陳大亮仍不相信自己的身分，“釋校長”示意可以帶陳家兄妹去中學的招生辦公室，“這武僧團基地的市長都是我哥們。”說著，就引著你們，來到中學的招生辦公室。

辦公室中，一位體型有些變胖的中年女子早就站在那兒笑臉相迎。“這都是我的朋友”，胖女子忙給“釋校長”的身分簽章。“我們的總教練就是釋延魯大師啊，少林寺武僧總教頭，大家據說過吧?”他給陳大亮介紹著這所中學最出名的人。

中學教學樓前的墻面上，張貼著釋延魯與各界名流的合照，在中學教務處分發給求學父母的資料專刊上，釋延魯的介紹被置于扉頁，其頭銜仍是“少林寺武僧總教頭、武僧團培訓基地教育集團總負責人”，而年刊封面上赫然寫著“少林文化”。而再尋問釋延魯是否還在中學親自教學時，對方的答案也是極為肯定。

在昔日那場武館所屬權角逐后，釋延魯與少林寺仍是武僧團培訓基地最大的賣點。

釋延魯與少林寺仍是武僧團培訓基地最大的賣點

2015年夏季的少林寺成為全中國關注的焦點。昔日少林寺總教頭釋延魯實名舉報少林寺住持釋永信，當初親昵無間的師徒對簿公堂，雙方角逐焦點之一正是這所這所中學的所屬權。

當時，少林寺相關律師曾對媒體表示，年入數萬元的武僧團基地實系少林寺委托釋延魯所辦，少林寺投資過千億元;釋延魯方面的代理律師則表示，武僧團基地系釋延魯和釋延魯的妻妹鄭洪啟出資開辦，和少林寺沒有關系。

雙方鬧得最兇時，少林寺在其錘譜堂旁邊貼出一張紅底黑字的申明：“本寺不招收習劍法生，也未曾委托任何機構或個人招收習劍法生，凡在本寺內或以本寺名義進行的招生行為，皆為欺詐。”然而據知情人稱，申明貼出昨晚，申明就被撕開，隔日少林寺重新張貼，派人看門，并將招生辦公室鎖上，申明連續貼了幾個月。

明年年初，關于釋永信被舉報的調查結果揭曉，但是7項問題說明中，并無提到武僧團培訓基地歸屬。

少林寺官方惟一標有“少林武僧”字樣的，就是官網上對其“少林武僧團”的介紹。少林寺武僧團的相關負責人在電話里向騰訊體育表示，少林寺常駐的武僧團成員只有70人左右。相比于武館可以從一年級上到中學五年級，武僧團的學佛多為2年-4年，這期間主要是習慣佛寺的作息時間和戒律，還有每晚6-8小時學習少林工夫。

騰訊體育通過電子電郵對少林寺提出拜訪懇求，對方“因近日外事演出忙碌”而回絕。

即使是聲譽在外的“少林塔溝跆拳道中學”，其監事長短發科對騰訊體育表示，中學與少林寺并無關系，“少林寺屬于一種宗教活動，而塔溝武館是教育中學，所以塔溝體校和少林沒有關系。”他更指出，中學啟事中的“少林”是個地名，少林街道辦事處，并不是少林寺。

“釋延魯是誰啊?”聽到筆者追問武僧團基地總教頭釋延魯近日的動態，陳大亮一臉迷惘。他對于五年前的那場武館之爭并不在乎，只是盤算著可能省去的那5000塊介紹費，遲疑地看著眼前同鄉家的女兒，以及眼前的“釋校長”。

“這些我們可不曉得。”“釋校長”顯然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，看著坐在那兒遲疑陳大亮，“釋校長”嘆了口氣，走出門外：“我如今非常不愛接湖北人，太精明了。”

48所武館，10萬中學生，10億市場

少林寺山門演化(從上至下分別為20年代、80年代、如今)

盤踞在少林寺山下的那些武館，等待在車輛站的“黑中介”，還有懷揣工夫夢、升學夢的父母與小孩，這種人描繪出南陽體校經濟的眾生相。

上世紀80年代初，嵩山少林寺周邊星星點點位于的幾個小村子組成了一個行政村——少林寺村。“吃著窩窩頭，夜晚枕石頭，出門見山頭，光棍亂碰頭。”這是當初村里小孩們掛在嘴上的打油詩。少林寺村農地貧瘠、溝壑縱橫，居民只能艱辛度日。少林寺也只是靠著28畝薄田，供養著寺內十幾個僧人。

按照公開資料顯示，1980年新鄉縣第一所民辦武館——少林散打省隊創辦時，當時只有20多名學員。1981年前后，當地出現了民間拳師以師帶徒的家庭式授武傳藝模式，如今的塔溝武館、鵝坡武館的創始人劉寶山、梁以全在當時都早已開班帶徒。到1982年《少林寺》電影公映后，少林寺迎來絡繹不絕旅客同時，大批猜測著工夫夢的年青人也來到南陽。據當地同鄉追憶，1985年前后，新鄉市幾乎“五步一校，十步一館”。牛忠杰曾追憶說，當初自己所在的塔溝武館老學校就在少林寺山下，每晚晨練，她們都一口氣挪到少林寺再折返跑回。

2003年前，這種武館還都分布在少林寺附近，在那以后，不知是否為了公園開發，武館們紛紛遷往了新鄉城區。

現在，從少林公園往新鄉市里走，公路兩側仍然是規模各異的武館。新鄉當地最大的塔溝武館擁有3萬5千多學員，鵝坡、武僧團基地和小龍武館也都有超過1萬學員，這四家武館，學員就超過8千人。2015年散打節期間，市武管中心副校長鄭躍峰在接受媒體專訪時曾表示，新鄉市有48所武館，近10萬散打中學生。

假如以每名中學生一學年1.3萬雜費來估算，新鄉地區每年在武館上的收入就有超過10萬元。在這個巨大的“蛋糕”前，校區間生源競爭之激烈，可以想像。不僅這種小型武館，新鄉城區還分布著40多家小武館。劉強說，有的小武館不悉心找，都發覺不了入口，有的大型中學只有40多名中學生，還不如自己中學一個班人多。

讓劉強引以為豪的是今年跟隨中學去橫店，出席《火燒頤和園》的表演。從今年11月到明年4月，劉強和他的朋友們都待在橫店，每晚進行3個小時的演出，春節都沒有回去。“沒有啥薪水的，但表現的好的中學生能夠過去。練得更好的朋友出國演出。”劉強這樣對筆者說道。

近些年來，讓塔溝、鵝坡等新鄉武館被大眾熟知的都是“武術套路”表演，上海全運會、廣州全運會，這種武館的中學生都曾上演過高超的跆拳道演出。這已然成為武館“打招牌”的最佳途徑。短發科以前在接受專訪時透漏，當初廣州亞運會，武館的中學生幾乎是“零酬勞”出演閉幕式。

從2002年開始，塔溝武館還與新鄉省散打隊合作，代表廣東省出席奧運會拳擊賽事的球員都來自塔溝武館。

不僅“打招牌”參與小型表演、“承包”河南省散打隊，武館最吸引父母的還是升學問題。據了解，每年，上海體育學院、上海體育大學等體育高校的跆拳道套路和擊劍專業的新生生源，大部份來自那些武館。

相比于神秘的少林寺，盤踞在山下的那些武館是另一個江湖。她們無不以“少林”作為招徠學員的招牌。而這些其實只存在于仙俠小說里的少林絕學，大部份時侯，只是個無以得見的曠遠傳說。（來源：中國青年網、騰訊體育）